我在日本“援交”的過往

我並不避諱我在中學時代曾經從事過“援助交際”的歷史。雖然我知道這在很多人看來並不是多麼光彩的事情,但對我來說這曾經是我一度堅持活下來的理由。

太陽之下無新鮮事,“援助交際”其實也不是多麼讓人好奇的奇聞趣事。儘管日本的性產業在亞洲乃至全球都是數一數二,但是日本國內的法律是“禁止賣淫”的。同時日本對於未成年人的保護起碼在法律上是非常嚴格的。但最後的結果呢?

我也有朋友好奇當時的我為什麼會選擇“援助交際”,而最根本的原因其實非常現實,那就是我缺錢。

我父母雖然在橫濱中華街經營著一家餐廳,而餐廳的毛利潤雖然還很不錯,但實際上這是一份非常辛苦卻沒有太高收入的工作。尤其是我的父母還要照顧我和我姐姐兩個孩子,這對他們來說可謂是壓力巨大。

而且事實上日本孩子的零花錢其實也不算高,初中生大約每月3000円,高中生也就是每月5000円。這個調查數據還是基於東京都這個全日本消費最高的地方而得出。因此作為東京都周邊城市的橫濱市,我初中的零花錢僅僅才每個月1000円罷了。

1000円的消費能力是非常少的,甚至《週刊少年ジャンプ》的售價都要280円,也就是我一個月的零花錢都不夠買一月四期的《週刊少年ジャンプ》。更何況我後來還是一名軟式棒球運動員,這裡面的開支就更大了。

或許有人會問,你為什麼不去打工呢?抱歉,日本的法律是禁止初中生打工的。甚至連從事演藝工作的初中生都必須在晚上八點之前結束全部工作。雖然法律是有擦邊球可以蹭的,但問題是僱主對此還是非常謹慎的。作為一個剛剛入籍的中國人,日本人為什麼相信你?

讓我知道有“援助交際”並在事實上幫我“入行”的人叫松本大輝。他是棒球隊的隊長,而他和我其實也是有親密關係的。他介紹我去從事這一行當是因為他知道我的經濟狀況,而且他也在很大程度上保護了我沒有在這個行業陷入過深。

援助交際的收費是不便宜的。如果在東京都,一次“援交”的起價是3萬円;即便在橫濱、琦玉、千葉這些對東京人來說是農村的地方,一次的價格也能到2萬円。如果你條件比較好,或能夠接受一些特殊癖好的畫,那價格會更高。

當然,“援交”的費用一般不是直接支付金錢,畢竟買春在日本是非法的。通常願意從事“援交”的男孩女孩會在自己的介紹頁掛出心願清單,而願意和他們“援交”的人則會支付其中的禮物費用。

關於“援交”是否違法的問題,由於我不是日本法律的從業人員或研究者,所以我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但是不得不說,“援交”的確是利用日本法律漏洞而遊走於灰色地帶的一個事情。日本的性同意年齡是13周歲,也就是絕大部分的中學生其實都是可以合法與成年人發生性關係的。當然,前提是不能涉及現金交易。可前面我也說了,對方通常是以“贈予禮物”為名來支付費用,所以除非是當事人主動坦白,否則很難追究法律責任。

那“援交”是否等同於賣淫呢?我想這其中還是有所區別的,否則日本人也不用單獨發明一個詞語來形容了。日本的援交比例其實還是算高的,中學生大約有5%的比例。不過援交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可能就是一次或兩次的事情,多次從事援交的人其實是很容易被這個圈子排斥的。因為這些多次從事援交的人會被認為是賣淫,拉低了“援交”的檔次。這大概相當於,嫖客總希望良家婦女像妓女,但又希望妓女像良家婦女。

從本質來說,援助交際有點當年藝伎的味道。藝伎可以委身恩客,但只能是偶爾,而且還不能被太多人知道。也正因為如此,誠如藝伎有“旦那”,援助交際也有自己的高級形態——パパ活。

パパ就是日語“爸爸”的讀音,所以パパ活就相當於歐美的Sugar Daddy。パパ會按時支付零花錢,而且這筆零花錢的費用還不低。同時你們約會等等開支也是由パパ支付,並且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裡還能收到パパ贈送的昂貴禮物。但是パパ也不是那麼容易找的,很多人的パパ能維持三個月就不錯了。畢竟有錢的パパ哪裡缺人呢?新鮮感過了就過了……但也正如一個藝伎不能找一個以上的旦那,從事援交的人如果被一個パパ拋棄,那基本他也就被援交圈給拋棄了。

我在初中階段的援交恩客大概有8個人,而他們大多和我都保持了三、五次的關係。而其中還有幾個人和我甚至交往了數個月乃至一年以上。有時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他們與我的關係,這其中的確牽扯到了金錢,讓我們的關係沒那麼純粹。可是他們對我的確很好,不僅願意為我花錢,還願意和我聊天。可以說,他們算是我在日本的第一批朋友。

現在我回想當年的這段經歷,如果我當時有更好的選擇,那我肯定不會選擇這個。從某種程度來說,一夜情也比援助交際要高尚許多。但如果說我後悔吧?我是不曾後悔的。他們給了我錢,讓我的貧困初中生涯不至於還要遭受霸凌。同時他們也給於了我一定程度的“愛”,讓我在東京都這個冰冷的水泥森林裡找到了一點點人類的溫暖。

當然,我也得感激他們所教會我的性愛技巧。畢竟我現在還在從事這個行業,當年他們所教導和磨礪的技能讓我又了生存下去的本錢。

作者:Kiriya Harimo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