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笔我心 · 2024年5月10日

厄运专找苦命人

虽然我已经离开“出色伙伴”有段时间了,但我和以前曾经帮助过的一些人还是保持着联系。特别是他们要来市立疾控中心或中心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我都会和他们见上一面或吃顿饭,因为我希望他们知道有人在支持着他们。

尽管距离美国向全球通报首例艾滋病感染案例已经过去了将近43年,但是社会大众对艾滋病感染者及HIV携带者的接受程度还是不甚理想。现代医学其实已经可以利用“鸡尾酒疗法”极大提高艾滋病携带者及感染者的生存年限和生存质量,甚至还可以达到“U=U”以使携带者不具备感染性。同时由于PrEPPEP等疗法的出现,艾滋病感染者或携带者对普通人的感染几率近乎趋于零。不过或许是由于中国相关机构的怠政而习惯性地采取“一刀切”政策,于是国内对艾滋病的宣传还是会趋向于污名化并恫吓大众,这进一步造成国内普通人对艾滋病的误解和恐惧,甚至这还会反映在专业医师上。

周二的时候,梧桐要来市立医院做服药后的例行体检,他说想在体检和一起吃个饭。我说没有问题,并和他讨论了哪家餐厅更合适。不过真到了周二体检结束后,梧桐很遗憾地表示他必须取消约会了。

我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说他的CD4数据太差了,上次体检仅仅只有64。而要维持一个人免疫系统的最低数值应该在400以上,同时普通人的CD4数值范围在800到1000之间。他笑着说,他的免疫系统已经近乎崩溃,可能随时都会死掉。也因为他免疫系统已经无法发挥太大的作用,因此很多罕见的感染疾病也找上了他,比如他的皮肤就被病毒疣感染了。他说,病毒疣居然传染性,而且是接触传染,他为了确保我和其他人的安全,所以只能推掉这次约会了。

我听完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安慰他上次检测的时候还没有开始服用抗病毒药物,这次服用了药物后一段时间的检测数据应该会好很多。我还说医学如此昌明,你会没事的。

梧桐其实感染HIV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了,但是他一直没有得到治疗。梧桐在少年时代就被父母遗弃而不得不外出打工,而年仅十六七岁的他还不知道人世险恶,对于LGBTQ社群的好奇让他接受了一位中年男同性恋者的邀请而见面。见面在中年男同性恋者的车上,结果他锁掉了车门并将车开到了僻静地方。被吓傻了梧桐在他的威胁和引诱下发生了高危性行为,然后不幸感染了HIV。

梧桐在感染后没有得到即时的PEP处理,也没有得到后续的支持。直到他回家的某次体检中被查出感染了HIV,而负责检查他的刚好又是他的一个亲戚。他的亲戚丝毫没有身为医生的伦理操守,将梧桐感染HIV的消息告诉了梧桐的家人和亲戚,于是梧桐彻底被放弃。

梧桐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后找到了当时的出色伙伴,我们陪他去疾控中心做了检查并申请免费药物治疗。现在的梧桐靠“游戏代练”在维持自己的生计,但这份工作无疑是高强度和不能保证规律休息的。可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在这个经济下行的时候帮他去找什么工作。

 

后续:在写这篇日志的时候,我和梧桐取得联系。他告诉我,周二的体检结果出来了。虽然CD4数值也只有100多,但总比上次好了不少。愿上帝怜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