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屆不惑,學會接受。

家附近的星巴克咖啡店開了。

雖然我對星巴克已經沒有太多興趣,但奈何被齊凡邀請,於是就在一個下雨的午後坐在略顯空曠的星巴克咖啡店裡。

齊凡點的是星巴克當季主打的金烘焦糖瑪奇朵,而我點的依然是榛果風味拿鐵。

在等待咖啡的時候,我們寒暄了天氣及彼此的生活。

齊凡的年紀比我略大,但我們都是所謂的80後,而且我們都是堅持不婚主義的同性戀者。同樣,我們都沒有選擇出櫃。

現在LGBTQ社群內部似乎有種很奇特的聲音,那就是每個LGBTQ人士都有出櫃的義務。持這個觀點的人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讓社會大眾看到我們這個群體的時機人數,並了解到我們的需求並不是極少數人的需要。

而我對這個觀點是嗤之以鼻的,因為少數人的權益是必須照顧的,而不是看某個特定少數族裔的人數多少而決定是否優先考慮到他們的權益。如果真的如此的話,那這又是一種社會的不公。況且我覺得性取向是一種個人隱私,就和你的婚姻狀態、收入水平一樣,屬於一種應該由個人決定是否公開,而社會或他人不能強行或誘導你公開的資料。

當我和齊凡說起這個觀點的時候,齊凡則是笑著說現在的社會和我們當年的那個社會不同了。齊凡說他一方面很高興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參與到政治和社會議題的討論當中,但另一方面他由擔心這些年輕人的“幼稚”和“缺乏經驗”會導致整個議題的討論走向吊詭的局面。不過齊凡最後有些無所謂地說,年輕人不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麼?那就讓他們去撞一撞,這樣他們才會知道「政治就是妥協」。

我和齊凡能夠成為結識多年的好朋友在於我們的成長經歷非常相似,同時我們的個性又剛好互補。若不是我們彼此對對方沒有感覺,我們或許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之所以說我和齊凡的經歷非常相似,原因在於我們稱為同性戀者並不像其他人那麼「苦大仇深」。有一種相對主流的同性戀成因說認為男孩之所以會成為同性戀大概率會是他在成長期時父親角色的缺席。例如,出生在單親家庭或主要由母親照顧長大;也或父親在家庭中會扮演一個不存在甚至於仇恨的角色定位上。但我們不僅父母雙全,同時父母也非常恩愛並將他們的愛傳遞到了我們身上。可以說,我們不缺乏家庭對我們的愛,甚至我們和父親的關係也比一般異性戀父子。

「你還記得你是如何成為同性戀的麼?」我在喝咖啡的時候忽然問了齊凡的一個問題。

齊凡想了想,最後笑著說:“這大概會和青春期同性戀綜合症有關吧。”

絕大部分人進入青春期後就會面對「自我認同」的困境。性發育讓男孩一方面想要親近異性,另一方面卻覺得同性這邊似乎更好。而在某種機緣巧合之下,兩個青春期男孩就會對彼此的身體進行探索,進而發掘自己在性和情感方面的需求。

「我是和我堂弟。」齊凡說。 「我堂弟只比我小半歲,所以我們倆是一起長大並一起念書的。初三暑假的時候,我們倆看了一部三級片,那對我們倆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甚至我們在接下來的好幾天都在討論這部電影,甚至模仿電影裡的一些動作,尤其是我堂弟給我口交的那瞬間,我覺得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樂和興奮沖上了腦袋。 」

齊凡講述他和他堂弟在那個暑假的探索,直到他們在高一寄宿的時候真的進入了彼此的身體。

「我和我堂弟算是走腎不走心吧。我不會嫉妒他和女孩子交往,他也不會反對我和男孩子交往。更多的時候就是發洩,因為我們都知道我們不悔對外洩密。過往,彷彿我們在一夜之間就從無話不說的好兄弟變成了陌生人。

「那你們現在的關係呢?」我有些好奇地問。

齊凡想了想,搖搖頭道:“大概就這麼尷尬地處下去吧。雖然他父母和我父母都在試圖緩和我們的關係,但效果不大。”

“那你呢?”齊凡問道,“我也一直好奇你是如何發現自己同性戀的?”

我笑著回答:“我的故事你還不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就一直喜歡那個男孩。”

齊凡搖搖頭,說:「那個是你在感情上的啟蒙。但是很多男孩也會在小時候對同性有好感,可是他們最後還是走上了異性戀的道路。相較於那個感情的啟蒙者,我更好奇你在性上的啟蒙者。

「好吧,這個故事要從初三那年開始……」我說。

齊凡笑了起來,“看來每個同性戀少年都躲不開那個命中註定的初三。”

我在初三那年轉了學,去了一所校風並沒有那麼好的初中。之所以選擇這所學校,那是因為我父親當時生意失敗而欠下了巨額債務。父親和母親躲債去了外省,而我則被安排到這所有些偏僻的初中里。同時也在這年開始了我的寄宿生活。

國中生是莽撞而野蠻的,所以很多人都會在國中階段被欺凌,我也不例外。畢竟我當時是轉學生,家裡為了還債已經沒有錢可以讓我穿比較好的衣服。我從國中到高中畢業,所穿的衣服都是我堂哥不要的。我甚至還記得在我高中時,一個漂亮的女孩找到我說要藉我的衣服。理由是我的衣服很爛,而他們排演的話劇裡剛好需要一套給乞丐的衣服。

雖然我成績不錯,但這也只是讓老師願意在上課的時候給我一些保護。但是下課後以及在宿舍裡的時候,我則是那個被欺負的可憐蟲。

在被他們欺負了快一個月後,終於有人站出來了。不過他不是來保護我的,而是覺得總是欺負我沒什麼意思。雖然我知道這不是他的本意,但我還是感激他。為了表達我的感激之情,我會幫他抄作業,還會想辦法在考試的時候幫他作弊。

雖然他的成績不足以去唸重點高中,但努努力還是可以去唸中專的。我那個時代算是中專的黃昏時代,沒有以前那麼受歡迎,但是如果想去南方打工的話,有個中專文憑還是比較吃香的。所以他還是接受了我的好意,並且扮演我的保護者。

因為父母當時在躲債,所以我即便假日也是不離校的。他發現後,問我一個人在宿捨不怕麼?

我們學校宿舍後面就是墳山,所以半夜去上廁所還挺讓人害怕的。

他問了問題之後並沒有等我的回答,然後他就將我上舖的東西丟到他的床上,他則變成了我的上鋪。

他陪我週末留宿的時候,帶我去打遊戲和看錄影帶。不過他一邊帶我玩一邊還會管我而不讓我玩過頭。

某次晚上,他問我會不會自慰?我雖然知道這個名詞,但是並沒有實際操作過。再加上我年紀比同學年的同學都要小一歲左右,因此我那時還沒出現夢遺這個問題。他見我搖頭,於是非要幫我自慰……然後慢慢發展到他會在我身上蹭,最後股間射精。

我和他的關係持續到國中畢業就結束了,他南下打工,我去了重點高中。此後,我們慢慢失去了聯繫…